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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09-14
自从加入普化公益做审核，一直在纸上谈兵。农村家庭一个月低保2500.还不够吃饭？一头牛能卖18000，还缺钱？种20多亩地净收入只有2000?一年打工收入只有6000,开玩笑吧，为啥不去捡可乐瓶？哥哥们总说农村家庭真的穷，种地种子化肥农药要买，靠天吃饭一不小心有可能亏本，我总无法理解为啥种地都不如捡可乐瓶却还不肯去捡可乐瓶。
从4月份开始就筹划着要去山区走走看看，无奈疫情一直散发，临洮县残联筛选出的名单一批一批出，却抽不出走访时间，名单中一些孩子的情况总觉得没必要资助。临近中秋国庆，计划了几个月的走访终于在犹豫再三中定下机票。
从杭州飞往兰州，在中川机场落地前半小时，透过窗户，底下全是光秃秃的山，延绵不断。谢绝老魏来机场接，只为看看铁路两边除了山还是山的风景。
按计划从兰州开车去临洮，在两边都是大山的高速上行驶一个多小时，又在类似于江浙沪20年前马路的国道上走了一段，有临洮县残联工作人员带路，开始进山爬坡。
第一家，开了半个小时的山路到山顶，山顶只有一户人家，绕过满是裂痕的土墙，发现里面的房子还不错，铝合金门窗，地上还铺了地砖，陪同的残联王理事长解释说很多家庭政府出钱危房改造了，手指一指，让我们进屋看看。屋子里的布艺沙发看起来还挺时尚，欣开铺着的布块，里面的框架都已散架。有一些柜子，似乎比江浙沪博物馆的珍藏年代还要久远，泥土混砖搭建的炕上，磨出了洞的被子，地面还是泥巴地。厨房，一身布衣的老奶奶在擀面，30公分高的矮桌放着一盆制作漂亮的卷(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卷，可能拌了玉米)如果放在我面前让我吃，我的第一反应，这东西，有啥好吃的，不吃！可这是他们天天吃的主食，最多蘸点辣椒。走出门外，担着油漆桶当水桶用的无牙爷爷回来了，我们在视频里见过爷爷，当时是因为他们家的房子看起来挺好，爷爷又不会用微信视频给我们看家里的环境，才没进行视频审核列入待资助名单。
计划一天要走12户，匆匆离开第一家去第二家，又是半个多小时的山路，下车穿过几道土墙，摇摇欲坠的墙门上挂着一块满是泥土却带红色的牌，仔细辨认，这是军人之家，询问后孩子爸爸曾当过兵，但已去世10多年，孩子妈妈智力残疾无法从事生产劳动，甚至说话都语无伦次，院落里最看得起眼的要算厕所，在第一道院墙跟第二道院墙之间，那是政府花钱给盖的，第一道院墙边还有个水井，开启水笼头，流出黄色的水，那是他们的生活用水。
之后的几家，道路更是举步维艰，硬化路坡陡弯度大，直播小姐姐因直播需要坐副驾，坦克的大空间把我在后排甩来甩去，两边都是悬崖，轮胎陷进泥巴好几次，还一次次跟丢，
张哥哥在群里说走访时间不够，可我想说，我要回家，这路，我一秒钟都不想多走，太可怕了。可是，比起下车还要再有十几二十几分钟的泥巴路，硬化路着实好太多，泥巴路一边是悬崖，一边是人家种的大葱，不能踩人家的庄稼，悬崖边的田埂还是破的，一不小心可能掉下去，走着走着就想蹲下用手爬，可我也是要脸的人吧，只能小心翼翼走，好不容易进去，询问后有几家老人还在住，年轻人政府已经给了异地安置，有安置房，而且还能在人多点的地方打个零工，这样的家庭，就不在我们的资助范围内了。
在这些走访的家庭中，最后一家，真正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翻山越岭，从前一家出来，一直在山间行驶，翻过一座又一座山头，直播间一直有人问什么时候才到，我们只能跟着前车走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，大约开了一个半小时，总算停下来了，这家，是我们审核时认为最困难，果然，实际更困难，失智的妈妈站在门口，衣服脏得不成样，脚上鞋头也漏风，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，连张可以坐的凳子都没有，土炕上的被子哪里叫被子，当垃圾都嫌弃，所谓的厨房，两张烤饼满是苍蝇，床下几双孩子穿的鞋比我扔进垃圾桶的鞋还要破烂几十倍。门前牛棚里有两头牛，孩子爸爸说本来有3头，孩子上高中卖了一头凑学费了。没有公交车，山路险峻又遥远，问孩子怎么去上学，孩子爸爸说摩托车带去，单趟需要4小时，所以孩子一个月才回家一次。走到马路边，数了一下，这个地方总共只有5户人家，除了一户有两层的房子，其他都是土房，周围都是悬崖，不过，山间风景很美！
匆匆离开，再见路边悬崖，其实也有山地，小片小片的山地构成了梯田式的美景，紫色的洋芋花随风飘动，偶尔还能看到玉米，但他们的玉米没有浙江一带的大，颗粒也不够饱满，陪同的残联同事也指给我看种着的党参，今年大西北干旱，好多作物都种不活。所以种子，化肥农药的投诉都会亏本。如果作物好，可以喂牛羊，作物不好，饲料需要买，一不小心牛羊还养不活，政府给的低保，可能就这么亏本进去了！那就不种地，不喂牛羊吧，省得把低保亏进去，但是低保，真的只能吃饭，孩子上学的花费根本不够用！那捡可乐瓶去吧，翻个十座山都看不到五户人家，怎么捡得到可乐瓶？何况也也没钱买可乐！那就出去打工咯，家里有残疾家人要照顾，孩子上学要接送，日进日出打工单趟4小时，怎么出去打工？除了种地，实在是别无他法!
在走访中，发现孩子们都不在家，于是跟残联联系，如果路上碰到有学校，我们想去学校看看，刚提出来，旁边居然是二十铺乡小学，有残联同事和龙门美女镇长陪同，顺利进入学校，校长带我们看了食堂和学生宿舍。宿舍条件比较艰苦，但被褥整洁有序，宿舍只有两大间，一间男生寝室，一间女生寝室，空间最大化利用，里面床的同学得爬过外面床才能出进。走在校园，碰到孩子询问，无意中碰到了我们名单里的孩子，孩子穿着校服，右手藏在衣袖里不肯伸出来，一看，是右手残疾的，问她怎么写字，说左手写，孩子看到我们有点害怕，于是我也不再多问，继而看了看其他地方，总体来说，相比孩子们的家，校园环境还不错。
回来后发了朋友圈，好多人问我现在还真有这么困难艰苦的地方吗？这次我可以坚定的说，有，而且真的很困难！
2022年9月12日
义工袁医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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